专家谈招聘平台的悖论 付费与效率的矛盾

摘要： 专家谈招聘平台的悖论 付费与效率的矛盾！随着1222万名毕业生走出校门，社交媒体上开始流行起一些来自HR视角的“招聘揭秘”。例如，“你知道为什么找不到工作吗？不是不合适，是我们账号...

专家谈招聘平台的悖论 付费与效率的矛盾！随着1222万名毕业生走出校门，社交媒体上开始流行起一些来自HR视角的“招聘揭秘”。例如，“你知道为什么找不到工作吗？不是不合适，是我们账号没有沟通次数了”“我们发布一个岗位要钱，主动打招呼要钱，看简历也要钱”“在招聘软件找不到工作是正常的”。这些言论揭示了一个看似“企业挑人”的买方市场中，招聘并没有变得更加轻松。

工作难找、人才难寻，在这种焦虑情绪下，招聘平台自然成为焦点。“让招聘求职更简单”曾是每个招聘平台的承诺，但越来越多的企业发现，这些平台像一个需要持续投币才能启动的系统，启动越来越慢，定价根据算法浮动，付费回报也充满不确定性。

从商业逻辑上看，招聘平台的行为不难理解。B端企业付费是在线招聘行业的主要收入来源，甚至一些平台99%的营收来自B端。随着行业竞争趋于稳定，招聘平台已经过了用免费服务换市场的拓展期，纷纷转向变现，从招聘企业身上“割肉”成为必然选择。

在就业问题上，平台显然不是问题制造者，但也难以置身事外。平台想赚钱，企业想省钱，求职者想尽快找到工作，三方之间的节奏日益错位。如今摆在招聘平台面前的难题，不再只是“如何赚钱”。

张含离开HR岗位四年，今年重新负责招聘时明显感觉到，招聘平台的收费手段越来越多。她吐槽说：“公司规模小，没有持续的招聘需求，所以我们只开了每月会员。但会员之上还需要单买各种道具卡，经常在无法预判的地方弹出付费选项。”她举例说，某大型招聘平台398元的月卡账号只能发布3个“基础岗位”，要发布“竞招岗位”则需单独付费，价格从每月88到518元不等。

即便签下年框，也不代表能享受“VIP丝滑服务”。一家中型企业HR提到，使用的是每年约2万元的年卡账号，年费套餐包含了“置顶卡”，但再往上还有额外的“精准置顶卡”和“曝光刷新卡”等多种付费推流道具。岗位一发布，平台销售的电话就源源不断。

类似的体验并不罕见，“会员+道具”的双轨制付费已成为行业标配。BOSS直聘、前程无忧、智联招聘等平台的名字都曾在采访中出现。从财报和资本动作来看，整个在线招聘行业确实活得不错。然而，平台营收越好，与用户之间的矛盾却愈发激烈。黑猫投诉平台上，BOSS直聘被投诉近8000条，智联招聘接近2000条。定价高、涨价猛、收费不透明等控诉不断，以议价权较弱的中小企业为主。

招聘平台不是公益机构，盈利无可厚非，但招聘者不满的原因在于付费环节太多。一位从业十年的资深HR表示，目前三家主要综合型招聘平台——BOSS直聘、智联招聘和前程无忧都属于“求职者友好”模式，即只有求职方主动打招呼或投递简历，招聘方才能沟通和查看，除非额外付费。这意味着，企业要买的服务本质是两类：一是基础服务，买岗位发布；二是增值服务，买沟通机会。后者正是被平台仔细拆分、多次售卖的商品。

招聘过程中最难的动作是建立联系，包括能否联系上真人、有没有活跃回复。无论是招聘者还是求职者，时间成本都是最重要的，要用最快的节奏实现聊上—加微信—打电话的转化。换句话说，招聘平台早已不是简单的卖简历，而是一套围绕“即时沟通”和“精准匹配”的移动互联网典型玩法。这是招聘者的痛点，也是招聘平台的卖点。

当精准匹配的模式发展到一定程度，平台怎么收费、收多少费就成了问题。如果再碰上降温的就业市场，这一盈利焦虑便会传导到双方匹配和建立联系的过程中。信息过载、匹配效率低，已经成为招聘者的头疼常态。如今收到100份简历中能有10份相关，已经算“效果很好了”。张含碰到过夸张的情况：今年在一家20人小型电商公司招聘新媒体摄影师，一个月收到了700份简历，但最终筛出来合格的只有3份。

低效之下，各个招聘平台主推的“搜索牛人”“搜索人才”功能被寄予厚望。但在搜索页面，企业不必被动等待简历投递，可以主动按条件筛选，但解锁完整经历、姓名、联系方式通常需要购买年卡；进一步打招呼，年卡也有聊天次数限制。浙江一家小型教培机构的招聘者刚买了一家平台的“搜索畅聊卡”，花近400元换来40次主动打招呼机会，但感觉一天就能用完。

哪怕是热门的技术岗位，也面临同样的无解难题。晓宇负责公司算法部门的技术招聘，他坦言现在的招聘要求越来越高：简历只看985、工作年限不超过5年，得有垂直对口前端或后端开发的项目背景。学历和工龄的高要求尚且可以花钱筛选，但项目经历等“非结构化信息”，即便付费也很难搜准，甚至可能引向更多付费道具。

付费的预期回报越来越难评估，太多环节像在“开盲盒”。张含无奈地说：“其实如果付费有效果，公司还是会愿意拨预算的，但大家现在对额外充值能带来的作用持怀疑态度。”

招聘效率的困境也会反向影响求职者的体验。首页推荐岗位重复、僵尸岗位泛滥、海投简历后HR无暇回复，都是求职者口中的高频词，由此滋生的不信任也在漫向平台。多位HR表示，没遇到过为了节省成本而不下架岗位的情况。会员账号发布的岗位数量固定，可循环使用，上架下架并不会另行收费。在他们眼里，僵尸岗位“大部分情况下是一些人才储备岗，公司不着急招聘，而是看看有没有非常亮眼的候选人。”

但求职者的焦虑和怀疑难以平息，在漫长的找工作过程中，类似的信息差不断消磨着他们的信任。数据显示，2025届高校毕业生预计达1222万，同比增加43万，再创历史新高；而艾瑞咨询估算去年超六成企业收缩招聘需求。

“人多岗少并不完全成立，虽然互联网、房地产等传统行业在降温，但AI、智能制造业等新兴行业的招聘需求正在稳步上升。从整体来看，岗位总量未必减少了，而是就业市场的活跃度有所减弱，人才流动的节奏慢下来。”中国新就业形态研究中心主任、首都经济贸易大学劳动经济学院副教授张成刚指出。

在这样的背景下，招聘平台是否要进一步拓展其社会责任？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新方向。